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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熱鬧的打版工作區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僅能聽見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陶青梧立在自動門前,一雙手緊張地抓著裙擺,垂眸看著不自覺間抵在一起的腳尖, 羞赧地接受著所有人遞來的目光。

“這還是我們的陶助理嗎?”

“我是不是眼花了?怎麽短短一晚上變化這麽大?”

“天!你這個頭發很貴吧?”

“你這條奶油色全花卉的連衣裙穿在我身上就是車禍現場。”

“這個妝也化得恰到好處。”

......

所有人挪動步伐到陶青梧的面前,有的還圍著她轉了好幾圈,膽子大點的還會伸手戳一下她那看似吹彈可破的臉蛋。

陶青梧有些手足無措, 任由這些人像對待珍稀動物一樣打量她。

不遠處的走廊有腳步聲傳來,葉識檐大概聽到了外面的聲響特地出來看。

她眼前一亮, 穿過人群給葉識檐遞去一個求救的眼神。

這人怔在原地, 眼底顯而易見閃過一抹驚艷。

陶青梧後悔了, 如果早知道會被圍觀她就不聽宋方稚那“新工作新氣象”的建議了。

葉識檐唇邊的笑意很深, 雙手擱在身前連拍了好幾下,喚走了所有人的註意力,用著命令般的語氣,“回去工作。”

人群四散而去, 神情懨懨地。

陶青梧跟在葉識檐的身後, 一前一後進了辦公室。她從包中摸出薄紗外套, 披在吊帶連衣裙的外邊, 在前邊的人駐足轉身時道:“葉總, 謝謝你。”

“要是早知道你來工作連我名字都不叫了,就不讓你來了。”葉識檐斂住笑, 故作出動怒的樣子來, 鼻梁上架著的眼鏡閃著細碎的光澤。

不知是不是精英人士都是這幅統一的穿搭,陶青梧總能在面前這人的身上看到一丁點傅庭肆的身影,明明兩個人的氣質和性格都大相徑庭。

她擡著頭, 一雙眼睛裏帶著幾分疑惑,看著這人拉進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葉識檐伸手, 想碰又及時停住,大掌在她的臉上落下一片陰影。

他問:“昨晚沒睡好?看著有些憔悴。”

陶青梧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明明出門前她特地用各色遮瑕掩蓋住了眼底的烏青。

昨晚從發型工作室回到家,她不可避免又著了涼,斷斷續續發了一晚上的燒,各種降溫的法子都試過了,天蒙蒙亮才恢覆到正常體溫。

那塊腕表終是沒有找到,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什麽時候弄丟的。

她在寫字樓的保安處留了聯系方式,一旦有人交到失物招領處會第一時間聯系她。

陶青梧垂著眸,被辦公室內突然啟動的制冷系統凍得瑟縮了一下,說出的話帶著濃重的鼻音,“確實有些沒睡好。”

葉識檐越過她適當調高了室內的溫度,擡腕看完時間後對她說:“我待會兒要去趟工廠。早上事情不多,你要是覺得不舒服可以去隔壁休息室睡會兒,中午回來找你吃飯。”

“我沒事的,可以跟你一起去。”她聲音軟綿綿,跟在葉識檐的身後在辦公室轉了好幾圈。

室內的氣溫漲起來些,陶青梧又覺得有些熱了,脫掉外套搭在軟椅上,又急急忙忙拎著包往外跑。

葉識檐今日大概心情不錯,融蠟燈下的香薰蠟燭蔓出冷杉的清香,讓陶青梧原本憋悶的大腦瞬間清醒了不少,疲乏的身子也精神了起來。

隔斷外不時會傳來窸窣聲,葉識檐收好所有圖紙塞入包中,一擡眼被她的這幅模樣逗笑了,“我去送圖紙,很快就回來,進去休息。”

陶青梧站在原地,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打版工作區所有人都在忙碌著,她跑進休息室睡覺就有些太離譜了。

她指了指外邊,“我去外邊,可以嗎?”

葉識檐拗不過她只好點頭,臨走前又重覆了一句,“中午等我會兒,一起去吃飯。”

陶青梧給中午準備了便當,迷蒙著問:“不是說好了晚上嗎?”

他掩掉臉上無奈地情緒,故作輕松:“晚上臨時有家宴,推不掉。”

陶青梧沒了話,當即決定便當留著當晚餐也是可以的。

在打版工作區看了整整三個小時,陶青梧對於各個流程都熟悉了不少,也暗自感慨Cybele這幾個禦用設計師是真的好厲害,剪裁、搭配一氣呵成,腦中千奇百怪的點子說來就來。

她撇了撇嘴,讀書四年竟只學了點皮毛。

之前在傅譽,作為實習生根本沒機會接觸到這些,就是在各個前輩的手底下打雜而已。

“楞著做什麽?”沈羽回身,用裁剪尺輕敲了她的頭,示意她趕緊回神。

陶青梧將下巴搭在軟椅的靠背上,聞言嘟囔了句,“我果然還是個夾生的果子。”

一旁的甄睿抿唇笑了下,安慰道:“慢慢來,我當初剛步入社會買了快半年的奶茶。”

又閑聊了會兒,楊玫給所有人訂的午餐送到了,而葉識檐也恰好在這時趕了回來。

京市七八月的天氣悶熱得厲害,葉識檐去休息室換了套衣服才帶著陶青梧出了工作室。

附近商業街的餐館很多,陶青梧昨天之所以說她來挑吃什麽,主要是因為她很怕會偶遇到傅譽的人。

在傅譽實習了那麽久,她常聽周圍的人提起哪條街哪幾家餐館的口味最好、價格最實惠。雖然公司食堂本就能滿足所有的飲食需要,但礙於有“外來人員不得入內”的規定,還是會有不少人選擇外出和自己的好友,或者另一半一起覓食。

不知道葉識檐的口味,她忽地想起昨晚宋方稚提起的那家日料店,人均很高,應該不會出錯。

只是剛乘電梯上去,身旁的人就拽住了她的手臂,擰眉道:“換一家,我不吃魚生。”

陶青梧犯起了難,視線一轉看到的是隔壁的那家烤魚店,試探著問:“那吃烤魚?”

“可以。”葉識檐松開了手,擡腳朝那邊去。

寬敞整潔的店內,是很濃重的現代市井裝修風格,環形燈帶高掛在天花板上,邊緣圍繞著的棉麻長布印了許多潮流風的字眼,看得人眼花繚亂。

兩個人相對而坐,陶青梧負責點單,葉識檐則非常熟練地拆開餐具一一清洗了遍。

雖都是現殺的魚,但好在店員動作很快,沒多久鋪滿醬料的魚連著烤盤一起送了上來。

陶青t梧夾了塊放入餐盤,很順手地撥開了上面沾著的好幾片紫蘇葉,剛準備吃對面這人放在桌上的手機就振動了起來。

葉識檐歉意一笑,拿起手機給她示意了下才起身出去接電話。

再回來時,一改方才隨性的姿態,神色凝重了不少,眼中隱約透露出絲絲煩躁。

她擡頭看了眼,拎起茶壺給不遠處的空杯子添了些,想著提供點話題轉移葉識檐的註意力,“謝謝你,那家工作室真的很不錯。”

“我以為你最多去剪個頭發,不過現在這樣,很合適。”葉識檐順勢拿起杯子抿了口茶,語調歡快了些。

陶青梧撥弄了下挽在耳後的長卷發,一陣馨香撲鼻而來。

她本想去了那家日料,算是很簡單地還了葉識檐的人情,現如今只好另找機會。

這麽久以來,深受葉識檐的照顧,她從未鄭重其事地道過謝。

想到這裏,陶青梧輕呼了一口氣,輕聲喚:“葉識檐。”

葉識檐放下手中的筷子,迎上她的視線,被她如此嚴肅的樣子弄得有些茫然。

她斟酌半刻,開口:“真的很謝謝你。先是送我去醫院,還照顧了我那麽久,現在又安排這麽好的工作給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你。”

話音剛落,葉識檐扯出一抹笑,“真的這麽想報答我?”

她雙眸半闔了下,連連點頭。

“現在有個機會,你要不要?”他下頜微微繃緊,似是覺得有些難以啟齒,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晚上的家宴,陪我一起去。”

陶青梧下意識地想要應下來,忽又反應了過來,緊張著拒絕,“不行不行,家宴我去不合適。”

葉識檐故作出受傷的神情,“剛剛還說要報答我,看來心不誠。”

“不是的。”她急道。

眼前的人每每被欺負後都會駭到臉紅,他心軟了,壓了壓心底異樣的情緒,“剛才是我爸爸打來的電話,非要讓我帶女朋友回去。”

“女朋友?”陶青梧微詫。

葉識檐一想到這些就頭疼,“家裏長輩一直催婚,之前我在國外,為了躲過去就說自己有女朋友,後來大姐出國游玩,想要見她,我就說人在國內。可現在我回來了,他們吵著嚷著要見,我又不好說已經分手了,那樣我可能會面臨無數場相親。”

陶青梧能體會這種事情的無奈,畢竟當初傅庭肆也是深受其擾,可如果她去了,後面還會面臨更多的問題。

她夾了塊綿軟的土豆放入碗中,筷子很輕易就紮了過去,為難道:“我去了,那以後怎麽辦?而且我怕露餡。”

葉識檐並不是突然有這個打算的,方才電話剛掛掉,他就想著不然找楊玫來幫幫忙,可現如今眼前明明有更適合的人選,他又何必舍近求遠,況且他私心就想讓陶青梧去。

他早就想好了應對的法子,“就只是吃頓飯,我媽媽去世得早,爸爸不會細心精明到僅憑一頓飯就能知道我在撒謊。你如果害怕,就跟著我,他們不管問什麽都我來答。”

如此周全,陶青梧更不好拒絕了,碗中的土豆片早都變成了土豆泥,略微皺眉,“那好吧。我需不需要準備些什麽?要不要再換件衣服?”

“不用,這樣就很好。”葉識檐的目光很迅速地掠過她,這樣的眼神在工作室有過一次。

一頓飯吃得很盡興,陶青梧從踏出商場,邁入滾滾熱浪,腦內被轟得越發不清醒。

她強捋著思路,想不明白怎就發展到這種境況,看來那份便當最終的歸宿只能是垃圾桶。

大概是心裏藏了事,陶青梧一下午都是在緊張中度過的。

雖然葉識檐說了不用,但她還是在下班前跑去洗手間補了個妝。為了不出差錯,她在網絡上搜索了長輩們喜歡的妝容穿搭。

很湊巧,她身上的這件連衣裙過了膝,顏色和圖案介於輕素和花哨之間,看著很穩重,也很乖巧。

至於妝容,她擦掉了嘴上那車厘子色的唇釉,改塗為蜜桃粉。

所有流程下來,陶青梧半倚在洗手臺邊,在接收到葉識檐在門外等她的消息時,抱著赴死的念頭硬著頭皮踏上了去酒店的路。

時隔多半年再來香榭酒店,樓下那家她曾經和傅庭肆去過的咖啡廳,門口的招牌上還是前段時間七夕節的活動,往裏走大堂中央的大號粉荔枝花束擺放在古羅馬灰的大理石地面上,引得不少路過的人都會短暫停下來用手機拍幾張照片。

穿過堂食的餐位,兩個人邁入到後花園內,彎彎繞繞又過了好幾條長廊和廊亭才是包間。

似是知道他們要來,服務生早早地就候在外邊,欠身後邊開門邊道:“葉先生,小姐,裏面請。”

厚重的大門被咬牙施力推開,裏面其樂融融的氛圍陡然安靜了下來。

陶青梧一直躲在身後,只能聽見靠門口最近的一位女士迎了過來,“還以為識檐要落跑,沒想到真帶著女朋友來了。快進來快進來,讓我們看看。”

葉識檐是有這個打算,可如此明明白白地被戳穿,他還是有些難為情,卻還是故作淡定地伸手牽著身後的人帶了出來。

陶青梧強壓下混亂的思緒,很努力地勾起一抹笑,擡頭望向眾人。

只是這一眼,她看清的不止是室內奢華精美的裝飾,更有好幾束或是驚詫或是疑惑的目光。

怎麽會?她在腦內搜索了許多種選擇,逃跑的念頭是最強烈的,可是葉識檐那緊牽著她的手根本不容許她松開分毫。

空著的軟椅旁,落座著的秋音桐穿了套純白色的薄紗套裙,臉色煞白,在不經意間瞥了眼桌對面的幾個人後小聲喃喃:“青梧?”

陶青梧剛鼓起的勇氣霎時沒了,側著身從眼角的餘光裏瞥到了風采不減的秋熹苓,這人越過傅霄則看了眼怔忡在原地的傅庭肆。

明明是最煎熬的時候,她卻沒捱住一個多月來的想念朝那邊遞了個眼神過去。

瘦了,是工作太累了,還是忙到沒時間吃飯?盛懷寧人呢?怎麽不盯著他多吃一點?

兩個人的視線悄無聲息地撞在一起,她看見了他眼底的漠然,好似心跳亂了的人只有她。

有些太自作多情了。

陶青梧以為如果再見面,傅庭肆或許會憤怒,又或許會嘲弄地諷她兩句,可這些通通沒有,讓她一度以為那段不純粹的關系好似只是她不願醒的一場夢。

是了,他本就矜貴儒雅,骨子裏都是素養,怎麽可能會做她所幻想的那些事,現在這樣才是常態。

陶青梧覺得有些委屈,眼睜睜看著傅庭肆挪動視線到了她與葉識檐牽在一起的手上,而後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她似是收到了指令般擡頭迎著葉識檐的視線,邊往回艱難抽動自己的手邊說:“你放......”

好不容易吐出兩個字又開始遲疑起來,礙於一早答應了葉識檐,她此時就不能做如此不厚道的事。

可從好幾個人的神情中,陶青梧能察覺出來這場家宴裏認識她的人不在少數。

她還是難以置信,薄唇微動,思忖半晌終是沒能說出口。

葉識檐短暫遂了她的願,可剛松開她的那只手又擡起攬住了她的肩。

她被帶到相鄰著的兩個空位前,明明以往最聰慧機敏的人,這會兒竟完全沒發現周遭氛圍的古怪,更遑論會知曉她的無地自容。

“爸,這是我的女朋友——陶青梧,她剛剛畢業,所以之前不好帶來給您認識。現在穩定了,時機剛剛好,”葉識檐禮遵循著最基本的禮儀,略欠身後又道,“這是她帶給您的禮物,希望您喜歡。”

陶青梧怔著,眼前這位約莫八十歲的老先生,頭發半白,臉上難掩歲月的滄桑,但那雙眼依舊炯炯有神,端坐在軟椅上時腰背依舊挺直,透著一股子精明又幹練的威嚴之意。

以她的年齡,跟著葉識檐來喚實在不太禮貌,只好壓低聲音,“您好,我是陶青梧。”

老先生短哼出一聲,睇了她一眼後才揚起笑容,聲如洪鐘,中氣很足,“很不錯,快坐下吃飯。”

葉識檐拉開椅子等她坐下,才開始自左往右給她介紹其他人。

她循著他的目光,秋熹苓剛整理好搭在外邊的鏤空雕花披肩,一擡頭便開始爽快道:“你好,我是識檐的大姐,以後有時間記得多來家裏玩。”

這場面實在是太戲劇化了。

她只和秋熹苓見過一面,印象中那一次她得到了秋榭園所有人的友好和尊重。

秋熹苓當時送了禮物給她,那串澳t白珍珠手鏈現在還擺放在床頭的櫃子裏,後來還笑意盈盈地拉著她去常帨亭品茶看風景。

時時刻刻都是當家主母的穩重和大方,卻分毫威嚴都沒有。

她一直都是跟著秋音桐和傅庭肆稱呼秋熹苓為阿姨,不該有跨越輩分的機會。

“不用緊張,就只是很平常的一頓晚餐。”

秋熹苓的視野裏,陶青梧雙唇囁嚅半天,躊躇不安又覺得難以啟齒的模樣讓她頓時心軟。

她只知道傅庭肆跟小姑娘是真的散了,覺得可惜的同時又實在好奇兩個人究竟是因為什麽才到了現如今這番境地。

陶青梧莫名眼眶一熱,回想她的所作所為,攀附傅家的財勢,為了達到目的蓄意接近利用傅庭肆,她現如今還敢出現,實在是不知寡廉鮮恥。

借著眾人動筷吃飯的間隙,她再也受不了這般如坐針氈的感覺,擡手拽了下葉識檐的衣袖,小聲:“我想去趟洗手間。”

葉識檐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作勢就要起身,“我陪你。”

她很迅速地搖頭,“不用,我找得到。”

話落,她沒再猶豫,拿開鋪在腿上的口布就拎著包出了包間的門。

經服務生的指示,陶青梧很輕易就找到了洗手間的具體位置。

覆古頂燈散發著幽暗昏黃的光,臺面上的香薰蠟燭散發著濃郁的沈香。

明明是最讓人養神靜心的味道,她卻止不住會心跳加速,鏡中的自己臉色更是慘白到了極點。

不知不覺間,她恍了神,方才用餐她不經意瞥了好幾眼對面的傅庭肆。

是她多慮了,他好似完全不在意,哪怕她跟著葉識檐出現,與他而言身份有多尷尬,都得不到他一丁點泛著漣漪的異樣神情。

原來這分開一個多月後的短暫重逢,受波動的人只有她一個。

她擡起水龍頭,雙手探入溫熱的水中,還不如眼角滑落下來的眼淚滾燙。

出來一趟,陶青梧沒了再回去的勇氣。

往外走的時候,碰到了出來找她的葉識檐,剛好省了她用其他方式道別的步驟。

葉識檐眉頭微擰,被她紅著的一雙眼嚇到,“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她垂頭,“葉識檐,我想回去了,可以嗎?”

“當然可以,你等我去打聲招呼,然後送你回家。”

眼前的人剛準備回身,被她拽住,“不用,我想自己走。”

她委屈又堅定的語氣讓葉識檐根本沒法拒絕,可又實在放心不下,只好道:“那到家了告訴我一聲?”

陶青梧緩緩掀眸,笑著點頭,然後憑著那一丁點的記憶找出去的路。

來時她沒發現,這條路竟如此長。

她訕訕地往前走,腦海裏再度浮現出今晚的種種。

從席間眾人的交談中,陶青梧對於葉識檐的身份知道了個七七八八。

葉識檐是秋老先生和老夫人的最後一個孩子,老一輩的人難免會更想要自然分娩,覺得這樣出生的孩子身體好又聰明。

可五十歲的高齡風險很大,妊娠期合並癥較多,老夫人生產當日體力不支導致難產,還未聽到孩啼聲就撒手人寰。

秋老先生受不了如此大的打擊,沒多久也跟著病了。

葉識檐從小就住在秋榭園,只有名字是秋老先生起的,跟著老夫人姓。

後來秋老先生身體康健了些,父子倆的感情才慢慢好起來。

如此錯綜覆雜的關系,陶青梧捋了好半晌。

到了最後那條長廊,兩邊的綠葉植被茂盛到探出來不少,分辨不出來種類的各色鮮花散發著馥郁的香。

她擡頭,想看不遠處在空中跳躍著的噴泉,然而闖入她視野的卻是用紅磚拼接而成的長柱,一抹挺括頎長的身影半倚在旁。

這是出去的唯一一條路,經由今晚,陶青梧不至於再次自作多情地認為傅庭肆是刻意在這裏等著她。

然而事與願違,明明十幾分鐘前還認為不會再有任何交集的人,在她即將擦肩而過時猛扣住了她的手腕。

她被大力帶到小幅度地趔趄了下,扶著長柱才堪堪穩住身形。

傅庭肆的頭發短了些,幹練了許多,可那雙黑潤的瞳眸卻比往常更要寡冷,好似望不到底的湖水。

她低頭掃了眼扣著自己的那只手,在如此酷暑的天氣沁了層薄薄的細汗,如此清晰的觸感讓她忍不住戰栗。

“瘦了。”傅庭肆暗自感慨了一句。

她又紅了眼,然而下一秒理智率先叫醒了她。

不該再有任何接觸,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離開的,而且眼前的這個人已經有了與之相匹配的另一半。

陶青梧想要抽回,可傅庭肆比之前葉識檐用的力氣還要大。

見她不說話,傅庭肆輕哂一聲,“怎麽?現在不需要我了,讓你開口說話竟然這麽難。”

她迎著他的視線,心臟倏地被攥緊,是密密麻麻的疼。

想要反駁卻失了聲。

他松開手轉而扣在了她的後頸,使得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縮到了最短。

“真想好了,要和他訂婚?”指尖摩挲著她耳邊的軟肉。

訂婚?

陶青梧不太懂這句話的意思,埋頭思量之前在包間是不是漏聽了什麽。

殊不知她的這番舉動在傅庭肆的眼中和默認無異。

他低身伏在她的耳邊,帶著熱息的笑似蜿蜒直上的蛇讓她僵在原地。

陶青梧被他身上冷厲的寒氣駭到,仿佛此時此刻他不管做什麽都會答允。

他不由地放慢了語調,一字一頓地將接下來要說的話狠狠砸入兩個人的心裏。

“還是小看你了,小!舅!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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